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，我对凌直说：“打完了这场比赛我就再也不打网球了。”
凌直不出意料地问了为什么。
为什么呢？
“大概因为太累了吧，我很少会这么努力，玩网球也已经快两个月了，早该腻了。”
“你开玩笑的吧？”
“我也这么想……”
可我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笑不出来。
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，这场比赛你一定要好好打。”
“我也就是想给自己一个好好打的理由。”
全市一共有七所中学参赛，每一个学校要与其它学校都进行一场比赛。一轮过后剩下的只有两所学校，这两所学校要再进行一次比赛。
据说，这场比赛是某个广告商搞的活动。
比赛地点是圣夜中学。
前面的比赛都还算轻松。
第一场的比赛的时候，我遇到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对手。他对我说：“别绷着个脸，放轻松。”
是因为他是乐天派吗？还是因为他有把握赢我？
我毫不费力地赢了他。
之所以我的表情那么吓人，是因为我眼中的对手只有燕云。
在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之前，就有两个学校因为没有败绩而注定要进决赛了。但是那些注定被淘汰的学校之间的比赛还是进行了，为了互相切磋。
原计划最后进行的华园和圣夜的比赛，直接被提到了决赛。
我和燕云各自站在球场的一边。他对我说：“华园的选手，没想到居然换了人。”
“别这么快就失望，我会打败你的。”我拿球拍指着他，“为了站在这里我训练了一个月，没有输的理由。”
燕云没有说什么。他那眼神，我觉得有些像公孙学长，冷静，让人看不透。好像厉害的人都这样。
先发球的是他，这使我有些担心。
他把球抛了起来，球拍挥到上方准备击球。这个动作看起来是要打向下的球，但是如果是我的话，经常会用这样的姿势来打高吊球——一般人打不出那样的球，所以也不会想到。
不出所料的是高吊球。
看起来很容易打回去。
我的球拍触到了球的时候，我才知道这一球有多重。
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一球的力道这么大？没道理啊，球是向下落的，球的重量在56.7和58.5克之间，不可能这么重。
球在球拍中心偏上的位置。
球拍脱离了我的手。
0比15。
那一球是旋转着的，旋转产生了动能。
球被击出是因为惯性，而球在运动过程中具有动能，动能大小取决于质量和速度。那一球，质量和速度都并不大……但是，那一球是旋转着的，旋转的速度非常快，所以产生了更大的动能。但是，即便这样解释得通，我还是难以相信，因为能量是守恒的。能量不会凭空产生，也不会凭空消失，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。
也就是说，打出那么大力的球，燕云自己就必须付出那么大的力气。看燕云那瘦弱的样子，实在难以想象。
别想了。
我让自己冷静下来，面对对手下一次的发球。
又是高吊球。
把球放到球拍田心的位置，就能打回去。
我用力地挥拍，把球打了出去。
但只是打了出去而已。
球还在旋转，它……回来了。它越过了网，却又飞了回来，飞向我。
我又一次把它打了出去。
裁判的判决是，我犯规，二次击球，对手得分。
的确是二次击球呢。但是，这情况也太特殊了吧？不过如果我是裁判，我也会那么判。
对手的发球局，我就要这么输掉了吗？
对手的第三次发球，仍是那一招。
球在旋转，要想把球打回去，就需要把它的旋转抵消掉。我要让球反方向旋转。
球拍触到球的一瞬间，我对自己说，注意这一瞬间的摩擦以及击球的角度。
但是，球太重了。比前两球，都要重。果然力量的差异太大了吗？为什么？
球在把我往后推，我明显地感觉到了。
但是我把球打了出去。
越过网的一瞬间，球像脱离了什么束缚一般猛然加速，直接飞过了界，
是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吗？球的旋转被抵消，向前的力显露了出来，所以才加速吗？我刚才觉得那一球旋转的速度很快是错觉吗？
已经输了三球了。
一切都在燕云的计算之中。球旋转的方向和速度，我现在已经不能预测准确了，我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。而燕云，对自己的发球一定非常清楚。
用那个姿势打出高吊球已经很难了，居然还能让球高速旋转，这个燕云究竟是什么人？不，我不能害怕。
说起来，他打的一直是高吊球是吧？他只能那么打吗？
不会的，那样只是为了让对手难以防备。换了其他球，他仍可以让球高速旋转，一定是这样，他还没有拿出真正实力。
他的第四次发球，我用左手打了回去。
球的轨道呈一条弧线，看到这个的时候，我略微有些欣喜。曲球的话，我就能预测球的轨道并打出回天了。
球被燕云打了回来。我打算打出短球，但是球接近我的时候我却犹豫了。
已经输了三球了，这一球赢了我就一定能赢这一局吗？可能性很小。
蓝发说过，回天和短球都很消耗体力，这点你要记住。
那么，现在的我，应该保留体力吗？
我没有打回那一球。我输了一局，但是还有机会。
我的发球局。我知道这一局我非赢不可，而且要逼他露出真实实力。
我用右手把球打了出去，曲球。
球飞出去的时候，我已经做好了打短球的准备。因为我知道球一定会飞向我，不管燕云用多大力气击球，球都会飞向我。
但是，如果球中被加入了不同的旋转的话，方向可能会发生偏转。即便是公孙学长，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
即使偏转，我也看得出球会飞到那儿，那个弧线会将情报告诉我。
蓝发这么说过：“公孙总是让球飞向自己，那是因为他的对手不知道如何破解回天。你面对的对手更强，要做更完全的准备，所以，比起完全模仿公孙，我更推荐你结合自己原有的才能——Devil‘seye。你的计算能力很强，这一点甚至公孙也要输给你，所以，在球场上，你需要做到的是看到球的方向，而不是让球飞向你。把球的轨道看作二次函数图像，你应该很容易看得到球会飞到哪儿。”
球的确不是要飞向我，但是我知道他要飞到那儿。
我跑到了右边，把球打了回去。球擦过了网，落到了地上。
“公孙打短球之前会事先摆好姿势，但是如果球发生了偏转，你就必须移动，那么你就必须在奔跑中打出短球。”蓝发曾经这么说过。
我赢了一球。
这样下去，说不定能赢。
但是燕云的发球还是太消耗体力。打了几局之后我突然想起了司马诘曾经对我说过的话，他说要我在球场上赌上自己的命。现在我理解他的意思了，搞不好真的会死。
以前真的有选手因为心律不齐而死在球场上，蓝发给我讲过。
我想赢。
公孙学长，司马诘，凌直，郭佳，公孙月……在旁观的他们应该也是希望我赢的吧。
我有不能败的理由。
不论输赢，赌上自己的命吧。
燕云的发球。
如果你的球在旋转的话，那么我就利用你的旋转吧。
这么想着，我把球打了回去。
球绕过了网，轨道是一条弧线。而且，球在下落——因为旋转的力的方向是向下的吧？
球落到了地上，在线内。落地没有声音，甚至，球还在地上滚动。
怎么样，燕云？你的球在旋转，我只是改变了它的方向而已。自己的球有多恐怖，你应该知道了吧？
记不清这样打了几局。我感觉就想要死了一样。
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，燕云发球。
我试着把球打回去，却发现这一球非比寻常。
球在旋转，高速地旋转，这不仅仅是我感觉到了，观众也应该看到了才对。
球停在我的球拍上，旋转。
那力气很大，我甚至很难握住球拍。
太可怕了。
球的旋转产生动能，而现在这个球就是在不停地旋转，不停地产生动能啊！它无视了与球拍的摩擦吗？无视了空气阻力？
如果实在理想状态的话，物体受到力的作用后会保持一个状态。比如，在绝对光滑的平面上，小车会一直向前——那个绝对光滑的平面只存在于理想空间，现实里是不存在的。
牛顿，你若在天有灵，你怎么看？
这球贴在我拍上好几秒了，裁判你怎么看？
——我有不能输的理由。
——把球打回去。
这样声音在我脑中响起。
——旋转吧，网球！
我把球打了出去，随即身体就向后倾倒了。
在倒下之前我要看到——我努力睁着眼——那一球，飞到了哪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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